妄想山海白泽-妄想山海白泽最强搭配排行

有传言:“白泽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通过去,晓未来。曾应黄帝所求作鬼神图鉴,内有十四万一千五百二十种鬼神,是为白泽图。

一、

昆仑山,青丘,白泽殿。

一阵冷风随着窗棂的开阖涌了进来,镂空香炉里袅袅升腾的香气微微颤动,灯火摇曳,映得眼前的前朝拓本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大清楚架构。

白泽搁下了手中的笔,缓缓抬头觑着正扒着窗户的缝隙朝外探头探脑的羽脂。她穿着鹅**的衫裙,迤逦的裙裾上点缀着明亮的东珠,未施粉黛,只有额间贴着一抹细细的红钿,衬的她娇艳无比。

他起身走到了她身后,伸手推开了眼前的菱花纹木窗,铺天盖地的凤凰花争先恐后地涌入眼帘,火红的花瓣在夜风中摇曳地如火如荼,羽脂看的有些呆了。

他低头睨着她白皙的小脸,温声道:“殿下可还喜欢?”

羽脂惊恐地瑟缩了一下,继而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轻声嗫嚅:“喜欢。”

他忽然伸出修长有力的手在她跟前,微微一笑:“殿下可愿随本君出去看看?”

羽脂却好像被他突如其来地温柔吓到了一般,下意识地朝后一退,猛地就挨到了一旁的碧玉瓷瓶,草长莺飞的春日之景触地即碎,刚摘的红梅也摔在了地上,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的狼藉。

她躲躲闪闪地看着他的脸色,生怕他动怒似的,战战兢兢地蜷缩成了一团,一双弯月似的眸子蓦地润起了一腔雾气:“对,对不起。”眼泪恐慌地砸了下来,单薄削弱的细肩抖地如同筛糠。

他皱了皱眉,眼神复杂地望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两天前,他随山海一众帝君上九天贺寿,席间有一女子泪痕交错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天帝便勃然大怒,厉声呵斥。这时,有人从中小声解释,说这女子是天帝与一凡间女子所生,仙根不纯,不被天帝喜欢。倏尔,外面又进来一虎虎生威的女子,五大三粗迫人的紧,二话不说便扬鞭朝之前那女子身上抽去,一时之间,满堂惊骇不已。

既是天帝所生,便是帝女,即便再怎么不受宠,也是金尊玉贵的殿下,怎会有帝裔当着仙家百官的面被人鞭答的道理。

后又有人解释,原来这彪壮的女子乃是天帝的二女,此身份一出,便成了天帝管家不严,致使姐妹不睦。

天帝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那泪痕交错的女子却宁不肯回府,直言平日所受屈辱打骂,跪求贬斥九重天以外,此生不再入琼台楼阁。

天帝面色青白,今日这事关乎颜面,若是贬斥了,便真的成了他教子不严,导致姐妹阅墙,若是不贬斥,又难以收场。

白泽支着下颔瞧着这场闹剧,最后还是他开了口,求了那位泪痕交错的女子随他回青丘游玩暂住,这事才算了结。

那位泪痕交错的女子,便是眼前瑟瑟发抖的羽脂。

白泽叹了口气,慢慢的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伸手轻轻握住了她发抖的指尖,温声哄着她:“别怕,有本君在,以后没人会伤害殿下了。”

羽脂抖地越发厉害,唇瓣微白,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真的吗?”

他看着她怀疑的神色,轻笑一声道:“本君是这山海的帝君,便是你父亲都要给我几分薄面,我又岂会诓你。”

她这才停止了发抖,眨巴着眼睛,抽噎看向自己的手臂:“我疼。”

他想起来她身上的鞭痕,那二公主一成年便入了武曲星麾下,随他征伐四方,丝毫不逊于男子,那日她一鞭子下去用了十成的力气,丝毫未曾留情。

白泽牵着她到了贵妃塌上,伸手撩起她薄如蝉翼的袖衫,入目处满眼狼藉,她手臂上的伤新旧交替,有的还未结痂便又添了新伤,周围青青紫紫,不是掐伤便是烫伤,竟无一处是好的。

衣服向上挽起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手臂上的鞭痕,惹的她倒吸一口冷气,微微颤抖。

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这副难受的模样,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侍女禀报,说是九重天的人来请帝女回宫了。

他皱眉,此前温润的眉眼慢慢镀上了一层冰霜,锐利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眼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姑娘在听见侍女的话后小脸顿时惨白,嗫嚅许久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溜溜地打转。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深如寒潭的双眸里带了些温柔:“不怕。”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她红了眼,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在这里给你做侍女,我会的很多,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他哑然失笑,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便走了出来。

“帝君,公主叨扰多时,如今也该回宫了。”一天官拱手道,做足了礼数,不敢有稍稍的怠慢。

白泽没有应声,径直走到了榻上漫不经心地坐了下去,脸色冰寒,让人不寒而栗。

两位天官面面相觑,往日里这位可是最好说话的,怎的今日就托起了架子摆上了脸色。

“帝君,这,”另一位天官瞅着他的脸色斟酌开口。

“殿下今已和我结为兄妹,如今也算我半个青丘的人了。”

话外之意,便是不放人了。

两位天官顿时一怔,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忙不迭地拱手:“小仙这就告辞。”

送走了两人之后,他沉着眸子回了内室,此前西山的凤凰受伤,饕餮为此专门跑去南海求药,他记得那药还剩下一些。

他仔细地给她上着药,唇线紧抿,浓墨般的眸子教人看不清情绪,羽脂看着颇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心里忐忑。

上完了药之后,他将药瓶搁在了她的床前,朝她微微一笑,低声道:“夜间可能有些微的疼痛,你须忍忍,过了今晚便能结痂了。”

她咬唇,垂眸轻声道:“谢谢帝君。”

她心里有许多感激的话想要告诉他,可临到唇齿间,竟除了谢谢二字,其他的话在喉间打了个转,又都让她给吞了回去。

他起身,月白色的冠饰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下将他映衬的愈发儒雅,垂下来的头发与衣袍上的墨黑纹绣裹挟在了一起,平白让人觉得稳重。

“从今往后,殿下应称本君为兄长。”他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兄长。”她垂着眸子怯怯地喊了出来。

他唇边的笑愈发深了,“啪嗒”一声扬开手里的折扇,心情愉悦地走了出去。

白泽不知道的是,于羽脂而言,这究竟是多大的恩情。

过往几百年,她每一日都是如坠火海冰窖,无路可走,无人可求,只能默默承受着一切。

可今日之后便再也不同了,她有兄长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真的愿意伸出手冒着得罪君父的危险也要将她救赎。

她躺在床上,捏紧了被角颤声喃喃:“哥哥。”

二、

一月过后,羽脂手臂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白泽的眉头仍旧深皱。

他晚间去了一趟西山,西王母那里有上好的药,羽脂身上很多地方的伤都已经留下了印子,二公主用的是玄铁铸造的兵器,一般的丹药根本不管用。

西王母瞧着他这副不染凡尘的孤傲模样,将手里的药递了过去,轻声笑言:“认识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帝君多管闲事,想必那位殿下定是个绝美的人儿。”

他笑着接过手里的药,扭头瞧了一眼昆仑外的仙境,衣袂翻飞,声音飘渺:“绝美算不上,倒像是你养的青鸟,瑟瑟可怜,平白让人想要怜爱。”

“原是帝君偏爱这种娇滴滴的女子。”

“娇滴滴的女子,本君倒是不大瞧得上,只是因为是她罢了。”他顿了顿,想起她那一身的伤,忍不住喟叹,“我倒情愿她是个娇滴滴的女子,被父君母妃宠着爱着,性子骄纵些倒也胜过如今的听话懂事。”

西王母闻言只一笑:“遇见帝君是她的福分,”转身又拿出一瓶药递给他,慎重道:“你身上的余毒难清,我也只能压制,这药你拿好,过段时间我去一趟蓬莱,再寻寻其他的药材。”

“嗯。”

白泽收好了药,路过凡间的时候,给羽脂买了些胭脂水粉,早些年,他尚且还算少年的时候,和天上的某位仙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也因此学了些对付女子的手段。

转了一刻钟左右,他有些寡味,便回了青丘。

谁知还未踏进殿里,守门的仙童就哭哭啼啼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说二公主把殿下掳走了。

白泽唇边扯出丝丝的冷笑,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有人敢不要命的在青丘撒野。

他冷着脸到了九重天上,路上的仙童看见他都忍不住低下了头。

往日这位让人见之便觉如沐春风的帝君,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脸色这般的吓人。

二公主府的府门紧闭,他眼里掠过轻蔑的寒意,手中的血玉扇缓缓开阖,一个来回间便将玄铁做的大门给震了个稀碎。

二公主羽莲握着鞭子雄赳赳地走了出来,看见自己的大门已经稀碎,气的直跳脚:“谁准许你来我的公主府撒野的!”

白泽不耐地骏着她,冷冷道:“羽脂在哪?”

羽莲挡在他跟前,眼里漫出恨意:“她是我们家的人,是生是都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彻底冷了脸,不欲与她纠缠,直接施法将她给定在了一旁:“本君懒得同你计较,但若今日她有一点点的伤,本君都会教你生不如。”

白泽进了宫殿,羽脂被困在柱子上,白皙的小脸煞白,脖子上还渗出来浅浅的血珠。

他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他施法拿下了她身上的捆仙锁,羽脂整个人虚弱的直往地上栽去,他将她打横抱起,柔声哄着:“别怕,我来了。”

羽脂愣了愣,继而贴近了他的胸口,下一瞬,便幻化出利刃朝他心口捅去,那刀刃上涂有剧毒,一沾上肌肤便顷刻毒发。

神识彻底消失的那一瞬,白泽看见眼前娇娇柔柔的姑娘顷刻间恍惚变了一个人,眉眼如刀,脸色冷漠,端的是公主的傲然。

门外传来二公主的声音:“长姐,你赶紧剜心取图啊,父君可等不得。”

原来是为了白泽图啊,他在心里冷冷笑着。

他聪明了几万年,没成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了一个涉世未深的毛丫头手中,还直是恼人。

——

白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百年后了。

当初羽脂设局混入白泽殿寻白泽图无果,便四处打听白泽图所在,在得知白泽图便藏在他的心脏之中后,她同二公主羽莲里应外合演了一出戏,将他骗上九重天,剜心取图。

白泽图乃是他当年遇黄帝时所做,后蚩尤拥兵称王**白泽图,竟用上古密法唤醒图中鬼神,一时之间天下大乱,他奉旨同山海一众帝君下界叛乱,收取白泽图,封印千万鬼神。

后,四方帝君魂归混沌,他亦身负重伤,多年来闭宫不出,潜心修炼,压制体内妖邪。

未曾想,甫上九天,便入了局,如今细细想来,怕是连着当初那场寿宴也不过是天君摆下的鸿门宴,做足了架势,就等着他入瓮来了。

西王母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想要缓和沉闷的气氛,打趣道:“你也算是可以放心了,她可不是什么软弱的姑娘,大抵也是父母宠着惯着的骄纵公主。”

他虚弱地躺在身下的血玉上,体内气息全无,便连与身俱来推算命理的术法也消失了。

他冷笑着,眉宇之中散出迫人的寒意:“以前和饕餮下凡听曲儿的时候,凡间有段折子戏叫《农夫与蛇》不曾想,本君有生之年也成了戏中人。”

“只是不知道天君要我这白泽图究竟是因何缘故?”白泽眸色阴郁,已失了当初的那份雅致。

“白泽图里有一神兽,食之,可长命百岁,天君想要千秋万代恐怕是想的入了魔,可惜现在白泽图丢失在了凡间,一时之间,倒也没有了下落。”

“丢失?”白泽皱眉,眼神晦暗不清,嗤笑,“果真是个蠢物,便是拿到了也遂不了心意。”

“是饕餮,”西王母扶额,“也算是他误打误撞吧,他知道你被人害了之后,立即便抡起他那几丈的青锋,要将羽脂砍,谁承想,刚好碰见天君要杀羽脂取血唤醒白泽图,他一急,心道,这人好歹也得在我的剑下,便气呼呼地连着她和白泽图一同扔进了诛仙台,至此不见踪迹。天君大怒,但此事他也没脸声张,便被压了下来。”

“往日总说他莽撞是个憨物,今后看见他还得称一声恩公了。”白泽笼上郁悒的脸色微微和缓,唇边露出一笑。

“那他可有的开心了,指不定凤凰又该怎么收拾他,只是他如今奉命镇守西山,恐怕无法帮你找白泽图了,”西王母倒出丹药喂给他,“这药是我上蓬莱寻的,可保你半年的术法修为,你必须早日下界找到白泽图,若是等到图中鬼神破开封印,那时你我怕是身也难赎其罪。到时候莫说是人间了,便是这山海九天也将是一片血流漂杵。

三、

算出来的结果着实可笑,白泽讥讽地将手里用来推算的著草丢掷在了一边,靠回椅背里,面无表情地望着茶楼外的繁华盛景。

饕餮当时推羽脂入诛仙台时,她一身的仙骨已经被天君剔除,只因要唤醒白泽图,必得是怨恨颇深、术法皆失的仙家。她本该被诛仙台吞噬魂飞魄散的,却因饕餮连着白泽图一同丢了下去,好巧不巧,白泽图同她融为了一体。若是如今他要拿回白泽图,羽脂必然魂飞魄散。

他是山海的帝君,享受人间供奉的瑞兽白泽,身上又岂能沾染杀孽。

他皱眉细细思索着办法,如今需有一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的赴。

可羽脂又不是傻子,怎会无缘无故的自戕。

饕餮啃着眼前的烧鸡,扭头瞧着外面唱曲的戏楼,口齿不清道:“反正现在下了界了,她又不记得你,你就让她爱上你,人间欢乐场的折子戏里不是总是唱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可以生。生而不可与,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你就让他对你情之至也,便是为你又有何难?

“我把你从西山捞出来,不是让你来跟我说废话的,”白泽支着下颔举起扇子敲着他的头,“你当她是个什么东西,说爱上我便能爱上我。”

“谁不爱你?我要是个女的我也爱你,可惜我有凤凰了,嘿嘿,”饕餮狠狠啃了一口烧鸡,“去地府改改她的命数,反正你都推算出来她在哪了,命书上大笔一挥,爱不爱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那便让她爱上本君,而后,慨然赴,魂飞魄散。”白泽掸了掸了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眸色幽深晦暗。

饕餮点点头,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唇,向他伸出了大拇指:“果然是老不的,就是心狠。”

白泽瞥了他一眼,手上的血玉扇微微展开,饕餮便被甩出去好远,他笑了笑:“西王母这药,还真是好用。”

“.…”

白泽和饕餮一同去了地府,找到了羽脂今生的命书,上面写着,这一世她是秦国的帝女,和自己的堂兄秦如晦有一段情,只是秦如晦重病加身,还没有到及冠便去世了。

饕餮抚掌:“她这堂兄真是千里给你送命啊,刚好了给你让位。”

白泽:“……”

白泽皱眉:“依照如今我对她的嫌恶,就算是附身于秦如晦,怕也是难以演出深情的模样。”

“那我便把五识术法都给你封印了,就当是下界历结了,等到秦如晦大劫来的时候,我便化成国师的模样,让她甘心为你去,届时随意扯个理由,说你要吃心才能好,她还能不给吗?”

“...…...…”

最终思来想去,他们两人还是定了下来,刚好逢上秦如晦断气,白泽便直接替了他的身子。

白泽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秦王宫里,他大脑钝痛,过往一片空白,守在床边的少女让他觉得熟悉,思前想后却又找不到记忆。

他微微一动,她便立刻惊醒了:“哥哥。”

白泽淡漠地睨着她,下一瞬,羽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颤抖着喊:“兄长。”

白泽皱眉,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少女:“这是哪?”

羽脂心里千回百转,兄长这是下界来寻白泽图了吗?

当初她被大公主附身将他剜心取图,后又被父君剔除仙骨取血想要换醒白泽图中鬼神,还好饕餮来了,她才有幸逃过一劫。

也许是因为白泽图在她体内的缘故,虽然她只是凡人的命格,可历经数次轮回,记忆却从未消失过。

秦如晦一睁开眼,她便察觉到了那股子熟悉的气息,那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压迫感和漠然除了青丘的白泽帝君,还会有谁呢?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你是我的兄长,白泽。”

她不在意他来此的目的,便是杀她取图又何妨,若不是他,她早就了,哪里还能苟延残喘到如今。

白泽愣了愣,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下了逐客令:“出去,我想休息。”

“那我晚间再来看兄长。”她冲他一笑,一如从前那般模样。

羽脂一走,饕餮便显出了原型,皱眉解开了白泽的封印,记忆瞬间回笼。

“她发现是你,竟然没有杀你,还这般的感动,她是不是疯了。”饕餮抱臂道。

白泽靠回床榻,心绪有些混乱,她如今的模样和在白泽殿里与他朝夕相处的模样别无二致,那么那天在二公主府里杀他的人又是谁?

“可有法子,取图不伤性命的?”

“你不会见了她就又怜悯上了吧,我的帝君啊,你都被这小妮子剜心了,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我现在怀疑那天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他顿了顿,有些头疼地闭上了眼睛,“我倒情愿是她,倒也方便我下手了,可若不是,”

“你待如何?”饕餮问。

“我便带她回青丘,好好护着她,一如当年,而后,待她成年,我便替她好好寻一夫家,背着她出嫁。”他伸手捂住眼睛,想起她那双泫然欲泣的双眸,心脏微颤。

“为什么她非得呢?我带她回青丘,好好的呆在白泽殿里,白泽图也不会被有心人拿去。”

“那你呢?”饕餮皱眉,“你又该如何,失了心脏术法,你拿什么护着白泽图,拿什么护着她。”

四、

羽脂捂住嘴蹲在门外,里面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她的耳朵,眼泪砸在了手臂上,烫的灼人。

她回了自己的宫殿,眼前的刀刃让她周身发凉,左右不过是一刀抹脖子的事情,就当是全了他当年的恩情。

门外忽然传来急切的声音:“帝姬,帝姬,小侯爷让人掳走了。”

搁在脖子上的刀刃“哐”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铮鸣声,她提着裙摆慌不择路地跑了过去,愈发熟悉的感觉让她脊背上窜出一股冷汗。

是羽莲的气息。

如今兄长术法皆失,同废人有何区别,饕餮一身蛮力,又怎会是二姐的对手,何况还有长姐在一旁相助,她越想心便沉的越发厉害,不就是要白泽图吗?来找她杀了她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对兄长动手!

她喘息着踏入殿中,偌大的内室里空无一人,仿佛他从不曾来过一般。

地上的信刺目,回九天。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弯腰捡起那纸信,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果然自己是天煞孤星,他那般好的人,本该一生平安顺遂,却几次三番因为她入了险境。

百年前,她害他丢了白泽图,如今,竟是要再害的他丢了命吗?

她上了九天,她曾经最为害怕的地方,如今,满心里想着兄长,心倒也平静了。

她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她有兄长,兄长会背着她出嫁,会带她去看山海上盛开的辛夷花。

他说过,会带她回青丘的,她原本也是怯懦至极的人,平生胆小惯了,见着谁都是那副恐慌瑟缩的模样,他人见之便想着如何欺凌逗乐解闷,唯有他不是的,也只有他是真的心疼她。

他将她从无边深渊处救了回来,给予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温暖。

兄长笑起来的模样,也忒暖了些,可旁人见他却总是低头退避三舍,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九天山海只有她一人得了他的温柔,他待别人,是那般的冷漠。

她心里欢喜,是那般的欢喜,她想着自己这半生的厄运终将是迎刃而解了吧,往后她要同他在这山海里,这殿宇里,好好生活。

她不相信神明,细数她这狼狈不堪的前生,若是真的有神明,为何只是冷眼隔岸观火,却不救她?

她见过太多的冷眼和恶意,唯有他,也只有他,在看向自己时,是温柔的,是怜爱的。

他才应是自己的神明。

她想起同他在青丘的日子,她说,这院子里只有凤凰花多单调,西府海棠和辛夷花也好看的紧。第二日,她醒来时,推开窗,满眼的西府海棠衬着辛夷花在山海上摇曳。

她想哭,他笑着揉着她的头,温声道:“哭什么,日后你要什么,我便给你寻什么,便是要那九天之上的暮色我也给你盛来。”

她是个俗人,没有大的盼望和理想,平生所愿,不过是能在他身边,过一日算上一日。

他是她的神明啊!

为此,她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五、

羽脂被押进了天牢,她看着里面的白泽,没忍住哭了出来:“兄长。”

他一愣,缓缓地抬起头,看见外面一身枷锁的她,心脏骤然一空。

若是此前只是怀疑那天杀他的人不是她,现在便是确定了,他柔声道:“哭什么,我在这里,便会将你护好。”

她被身后的天兵推了进来,饕餮托着脸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眉眼:“你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保她。”

话还未说话,便被白泽狠狠剜了一眼。

羽脂将那天的事情解释了一边,白泽不知道怎的,心口里郁结不散的那股气终于消弭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微微一笑:“你没事就好。”

饕餮瞥了他们一眼,冷不丁道:“她是没事了,你呢,你还能活多久,白泽图早就和你的心脏融为了一体,若不是西王母费了一半的术法,你早就魂归混沌了,她从蓬莱寻的药至多管你半年,半年之后呢?你去吗?然后白泽图再也无人可以管辖,届时天下大乱,血染江河,你就算是了,脊梁骨也得被后世的唾沫淹。”

“帝君,儿女情长在天下大义跟前自当是弃小家保大家,这是你曾经教我的,”饕餮看了一眼羽脂,“本君是极为不待见你的,若是你的命可以换本君兄长的命,本君随时可以做这个刽子手。”

“我本就是万世唾骂的凶兽,倒也不介意被人再多加些罪名。”他冷冷地盯着羽脂惶恐的面孔,心里忒不畅快。

“别说了!”白泽厉声道,“她有什么错,错的是天君,是她的两个姐姐,你将气发在她身上做什么!”他有些颓然地阖上了眸子,“天君想要唤醒白泽图也是要看时辰的,还有十天,我总能想到法子的。”

饕餮闭上了眼,懒得再多说些什么了。

羽脂紧咬下唇,无意识地将头埋在双膝,偷偷的透过缝隙瞧着白泽的鸦翎刀裁的侧脸。

她在心里说,在看一眼兄长,就再看一眼,她就能慷慨赴了。

她手里握着的那把匕首不动声色地穿过自己薄薄的单衣,继而狠狠地捅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白泽和饕餮震惊不已,皆是没有想到。

“你在干什么!我说了我会想办法的!你为什么不相信兄长?为什么?”白泽颤巍巍地抱着她奄奄一息的身子,眼眶顿时猩红。

“兄长是清风霁月的谪仙人,羽脂有幸贪图了,是羽脂的福分,”她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他急忙握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她苦涩地笑了笑,白泽图从她的体内挣出,下一秒,便回到了白泽体内,“可偷来的福分始终是要还回去的。”

“兄长,羽脂没办法同你一起回青丘了,可我,可我好想青丘,也好想你。”

“九天的暮色你还没有给我盛来,其实,其实,盛不盛来又有什么打紧的,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罢了,我只是,我只是想,你看暮色漫天的时候,我能偷偷看你一眼,”她猛地咳嗽着,星星点点的血刺目,让他忍不住痛哭。

“只一眼,我便知足了。”

六、

那一天,也不知道怎的,青丘的白泽帝君抱着天界的三公主从天牢里走了出来,他一袭白衣上染了红,所过之处,遇神杀神,遇佛灭佛。

怀里的姑娘早已经没了气息,血玉扇在空中开阖,九天之上的楼宇顷刻坍塌湮灭。

他回了青丘,闭门不出,饕餮来劝他,他说:“我要在这里等她。”

他想起那些日子,这青丘这山海,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他腻的慌,后来,她来了,漫山遍野的凤凰花都开了。

她何尝不是自己的救赎。

他想起自己见她的第一面,那般躲躲闪闪的眸子,水漉漉的,他只抬眸瞧上了一眼,心脏便空了。

终究是他的错,是他没能护好她,是他食言了。

后有人说,瀚海城,玉门关,有三公主转世时的三魂。

他许久没有出过青丘了。

“至此三千里,过瀚海城,踏玉门关,你在哪里,我来殉你。”

这人间他都要踏遍了,地府里掌命薄的崔珏说,她早已魂归混沌了。他愣了愣,苦涩的一笑,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

这一生,终究是意难平。

只一夜,昆仑山上,青丘白泽殿,数万花品尽数枯萎焚毁。

破天的大火烧灼了帝君冷冽的眉眼。

他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再也回不了青丘了。